星期五, 5月 04, 2012

而我們終將長成:《In the Cut》


  
  一如片頭響起的經典名曲<Que Sera, Sera>,輕柔女聲唱著「When I was just a little girl, I asked my mother what I will be……」,金獎導演珍康萍改編自蘇珊娜摩爾暢銷同名小說《In the Cut》的電影作品(中譯:兇線第六感)說的是主角Frannie歷經一場風暴,跌跌撞撞摸索出那些關於愛情、慾望、婚姻的輪廓,從看似堅強的大女孩逐漸長成的故事。

影片開頭滿溢恬靜安逸的氛圍——落英繽紛的花園裡,Frannie的妹妹Pauline在晨光裡輕啜咖啡、不遠處男人正緩緩推手練太極,一切都完美複製了女主角Frannie視網膜上的景象以及心底的情緒,也預示了本片將以女性主義的觀點貫串。但,歌詠甜蜜美好的生活畢竟不是珍康萍所關注的,一陣風鈴聲響起,我們隨著Frannie開始快步行走於紐約街頭,光怪陸離的都市森林顯得潮溼、黏膩、肉慾,世界似是塗滿昏黃與血紅,偶爾夾雜霓虹閃爍,那是成熟女性情欲景觀。Frannie乘著呼嘯而過的地鐵穿梭城市明亮與黑暗的角落,撿拾著晦澀難懂卻又道盡一切的字句,珍康萍讓影像與文字曖昧地眉目傳情。

        擅於探討女性情慾的珍康萍,全劇鋪排、運鏡與隱喻在在透露出對女性的關注。女性導演敘事時封閉、隱密、重視細節的陰柔氣質,在這部以懸疑為基調,帶點驚悚、陰鬱的電影裡發揮得淋漓盡致。不同於傳統的偵探電影——話語權掌握在男性手中,觀眾的邏輯思考緊隨男主角的行動逐一掌握證據、抽絲剝繭後漸漸真相大白,在此片中,傳統上總帶有英雄氣概、能洞燭先機的男偵探視角落在女主角身上;一反過往電影裡總是柔弱婉約、直接或間接淪為受害者的女性角色,女主角Frannie在片中掌握了比警探Malloy更多的線索、有強烈的自我意識,最後更是扮演了傳統電影中的英雄角色,擊斃兇手。《In the Cut》是一部女性英雄主義的電影;Frannie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聖女貞德,以身體和感官和世界抗衡。

Frannie也如所有的女孩一般,有不安、困惑的時候。看似習慣孤獨、被學生稱做女強人的她,沉睡的身體與麻木的神經在窺見酒吧裡的口交場景後被喚醒,自此捲入迷離的慾望漩渦。她的欲望通過與男主角的性愛得到釋放且無法自拔,但她也對這種欲望又心懷恐懼。對於愛與被愛的欲望與懼怕使她提心吊膽、無所適從,成為了一個欲望的受害者。「是不是每一只婚戒都需以生命做代價?」看著那些為愛\慾而死的女孩,我不禁想這麼問自己。對此,珍康萍早有定見,電影中屢屢出現的燈塔意象即為男性的隱喻;Frannie上課時所教授的《To the Lighthouse》小說內容也指出吳爾芙對愛情的看法,認為雖然宛如壯麗的火焰,但伴隨著婚姻而來的卻是「喪失自我身份的災難」,一切不言而喻。《In the Cut》是具有強烈導演個人風格的電影,珍康萍在此呈現了一般電影少見的觀點:在這部片裡,女人不再是沒有性慾的角色、婚姻也不再是女人的歸向、對肉慾的刻畫遠比愛情來得更細微深入及女性對異族(黑人)男性的好奇等等。想當然耳,它並不討喜,但在這樣的電影市場中卻是彌足珍貴。

In the Cut》用女人的眼來說屬於女人的故事。她們脆弱焦慮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,吞忍種種因為情感直接或間接帶來的傷痛,卻仍克服對真實的懼怕,敞開胸懷去愛、去追尋自己所希冀的美好世界(即使須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)。電影最終一切豁然開朗,Frannie不再處於恐懼之中,浴血的她溫柔地回到自己的男人身邊躺下,回憶的老電影畫面浮現,Frannie的父親擁抱著母親於冰湖上舞蹈,不再是父親腳上的冰刀活生生地劃過母親身體的那樣的惡夢。

        女孩不再恐懼。而現下渴愛的我們亦如是,我們終將長成。